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濱海公路:陰陽海

一個來自山區的小孩,生平第一次看到大海已是將近十歲的少年,當時還是隔著火車的車窗遠遠看著波光粼粼的汪洋,心中的悸動難以言喻。



由是之故,海遂成為少年小小心靈幻想的飛翔天地,有時化身成海鷗上下遨遊,偶而想像為繽紛的水中生物,悠然沉浮在溫暖柔軟的大海裡。



不過,求學過程中,甚至畢業後短暫的職業生涯,都在瘦長形狀的島嶼腹地中間游移,與憧憬裡的大海無緣。直到寒冷刺骨的東北季風中踏上戰車登陸艦,才見識到大海的險惡無情。在狂風大浪的摧殘下,巨大的艦身竟然如漂流的落葉般無助。其後一個禮拜,行走於花崗岩結構的金門堅實土地,晃蕩的錯覺仍如置身船上。



金門的海其實更像寬闊的河流,遠處有著虛無飄渺的陸地,暗夜中更可見到繁星似的閃爍燈火,偶而還會聽到砲彈流星般劃過天際,在天空中爆出炙亮的火光,讓龜縮在碉堡內的新兵頻頻唸著神的名號,也讓彼岸的遊子飽嚐驚嚇的滋味。海,遂成為余光中濃濃的鄉愁。



在那裡,曾經多少次暗夜目睹天空、海面輝映著美麗又致命的交叉火網,終於相信步槍、五零機槍和巨礮是男孩殘酷卻又有效的成年禮。子彈、破片作成的祭品灰飛煙滅在海峽的底端,和島上的每一寸土地,海床堆疊的軀殼更讓少年一夕間長大。



回到出生時的島嶼,在人海中搏取生存的籌碼,有很長一段時間海洋的呼喚已成午夜夢迴時的囈語,鹹澀的海風也模糊了記憶,假日直奔大海懷抱遂成為最奢侈的夢想。



海仍然是海,千百億年流轉的仍然是澄澈卻瞬息萬變的水,它時而溫婉靜止,時而洶湧澎湃。



我就如此痴迷著它!




《2009.12.15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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